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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世界的两面上（第4页）

米歇尔作为“瓦里大人的书记官”，甚至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他都不会亲自踏上战场，恐怕除了瓦里大人还有“老爷子”以外没人知晓他那谜一般的恶魔能力---对他们来说，越为神秘的能力，纵使表面上看再怎么平庸，滑稽，也要保持十足的警惕，千万不可肆意冒犯。

但伊芙是对她那可以精确捕捉到身边所有事物动向的“荆棘之风”抱有绝对的自信才会主动逼近米歇尔，没想到还是因为疏忽着了道......

房间里只有米歇尔一人是确信无疑的，因此攻击只可能来自他的傀儡......

可是看到那群依旧在拼命挣扎，甚至正在收拾一个个不知从哪里变化而出的小巧行李包，准备逃难的纸片状小人。全无战斗的意识与本领，更像是一群初入门道的学徒---说是婴儿都不为过。伊芙在此刻却只能保持沉默，不敢再轻举妄动。

“终于冷静下来了吗？很好---那么......”

米歇尔庆贺般鼓了鼓掌，面具逐渐扭回寻常的表情。

“伊芙将军。你要明白---我们这次出征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所谓的‘胜利’......它背后有着更为重要的意义。”

“......”

“嘤！”

米歇尔轻轻踏了踏地板，所有的傀儡立即端正姿态，敬礼---随机甩开行李，爬回桌面，重新投入文件的整理之中。

“这座要塞对于人类而言没什么特殊的意义，对我们而言更是没有任何的战略优势，说到底不过只是某位贵族名下的住处罢了。”

而这位贵族已经成了魔兽们再简单，粗糙不过的餐前甜点。

“那又怎么样？”

“试想一下，虽然我明白你不是很乐意去代入弱者的思想，但是---‘恶魔们非但没有凭借先天的力量与数量优势突破尚未成型的包围圈，反而不断地与我方进行拉扯，就像是要‘刻意保护什么’一样---”

米歇尔刻意将声音捏得尖细且做作。

“随着占领的时间越来越久，防守的架势越来越严密，我们能够捕捉到的胜机也将越来越少---”

他低下身去，踌躇着搓起双手，肩膀不停地颤抖。

“你猜猜看......现在的他们会作何反应？”

米歇尔突然转过身去---桌上的傀儡们也跟着甩起它们小巧西服后面的披风---透过书房的落地窗望向下方那辽阔的战线与漫天的烟尘，血雾。

“......你是故意让他们的军队聚集起来的......喂！难不成你想要---”

“很快就理解了嘛，所谓的‘战术’其实并不复杂，只要让置身事内的人全程一头雾水就行了。”

米歇尔依旧不忘嘲弄伊芙的急躁，但后者此刻早就没了心思与他争吵。

“真是意外，想不到这里居然还能够看到莱迪丝大人的作品，万幸万幸。”

似乎是在书架上忙碌的傀儡们有了发现。“大喜过望”的米歇尔随即快步走到书架边上，两只傀儡一边“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一边费劲地扛起一本不算太厚的书籍---不过它们脸上的笑意与米歇尔如出一辙。

“《地平线那端的恩典》......天啊---看来这些贵族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低俗---”

他小心翼翼地将其接过，书的大小与张开的右手手心正合适。又有一只傀儡以手指的指尖作为支点翻了上来---牙签般的小手像是表演杂技一样旋舞着---再贴心地替米歇尔将书的封页推开。

“‘他们说人因为杂糅而优美，那么恶魔应该就是因为纯粹而可怖吧’---莱迪丝大人曾经在结尾这样写道，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米歇尔拍了拍傀儡的脑袋，然后又合上书本，微微侧首看向伊芙。伊芙怎么可能知道？她近期浏览过的文字都是垂死之人写下的遗言。

“纯粹的渴望，纯粹的信仰，纯粹的---忠诚。是的，没错。”

米歇尔自说自话，傀儡们则胁肩谄笑。“我们会为了瓦里大人献上绝对的忠诚，包括我们的生命。”

“唔.......”

这次伊芙有了反应。

“‘不要与敌人主动交战，确保要塞能够坚守到四天之后，尽全力吸引他们的注意’，这是瓦里大人在拿下要塞之后向我传达的命令，但......如果‘这是他的命令’的话，表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我们恐怕就会毫不犹豫，毫无疑虑地去行动吧？那样一来......我们的‘演出’就未必会达到这般真实的境界---断臂的雕塑才会引发遐想，有瑕疵的表演才能博得关注，到头来居然连勇者希罗都被蒙在鼓里，真是一出绝唱......”

“米歇尔，你对自己用了‘混淆’......”

理解了米歇尔话中的用意，伊芙对他的质疑与憎恨在这一瞬间化作飞灰！只剩下畏惧。

“就在你闯进书房大发雷霆的一刹那，远在未知之处的瓦里大人亲自解除了我的‘混淆’---在这之前，我只知道是自己制定了这么一个危险而大胆的计划，我相信瓦里大人会原谅我的失职，也相信他会在我们最需要他的那一刻出现......但是，我自己也曾感到过恐惧......如果我犯下的错误连瓦里大人都无法原谅，该怎么办？”

“所以我才会在你冲进敌人陷阱的瞬间......不惜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把你带回来，是的，伊芙，我担心你会先一步败阵，‘我’不能让那种事发生。”

“就算表演不得不提前终止---那至少也得由我来为这场演出画上句号。”

如果是瓦里的命令，那么伊芙的失败对他来说可能只值得他片刻的惋惜---甚至连伊芙本人可能都不会觉得有任何遗憾。

能为瓦里的最终胜利献出生命只是他们能够报答这位大人所能做到的最简单，最没有诚意的事情。但是，这样无疑是在赤裸裸地告诉敌人这是个彻头彻尾的圈套。伊芙只会白白牺牲，还会吓跑即将踏入圈套的敌人---为什么？因为人类也会为了最终的胜利而牺牲，死伤更加惨重的他们不会不明白“牺牲”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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