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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第1页）

“没有什么区别的……人还是我们这两个人，换成什么身份都还是我们这两个人，有什么不一样吗？”我突然觉得蛋蛋有点好笑。该腻味的时候都会腻味的，结了婚也会腻味的，身份是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人不对而已。“不过，我还是应该感谢你，感谢你陪伴我那么长时间。我当然知道，你也不是单纯地想要约我，现在这年头，想约一个人打发时间太容易了，没那个必要每天嘘寒问暖的。只不过你还年轻，可我已经不再年轻了。”

窗外的风变得有些浓烈，吹在话筒里会产生类似于一个人生气时发出的声音。蛋蛋很久才说了一句，“那我去看看你好不好？只是单纯的，想见你一面。”

这个时刻对我来说太熟悉了。十二点过后，三点之前的这个时刻，是最适合找另一个人打发寂寞的时刻。这种不甘于自己一个人睡去，一定要找另一具身体碰撞出一点对抗黑夜的声音的时刻，是我曾经赖以生存的时刻。我坐在沙发上，是蛋蛋第一次来我家时坐着的那个位置。而他坐在地毯的另一头，是我上次坐在那里祈求林天恩时的位置。现在一切都变了。我需要把眼皮向下低一些才能准确地看见他。他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低头抽着一根长长的细烟，和上一次他来的时候抽的是一样的烟。他仿佛只抽这一种牌子的香烟，不像林天恩那么随便，不管什么牌子的烟他都会抽，一点儿也不挑剔。

蛋蛋把那根烟举在手上，烟灰一点一点聚集在烟头的位置，他却始终不肯弹掉它。他以为我在看他，其实我在担心他的烟灰如果掉在地毯上就麻烦了，那得多不好收拾。

那根烟抽完以后，他又坐在原地停了一会儿。也不说话也不动。仿佛也不是为了来见我，只是为了坐在地毯上抽完那根烟。他把一只腿蜷起来，胳膊撑在膝盖上，用手掌托住自己的半张脸。从我的方向看过去，这个姿势仿佛是精心设计过的。他永远知道自己有多么迷人，只要随意摆出一个这样的姿势，就可以凸显这具年轻又美好的身体里那股最诱人的味道。

他突然仰起脸对我笑了一下，像是每一次听我讲话时露出的那一副礼貌又谦虚的微笑。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他才二十一岁啊。正是一个人最应该犯错的年纪。我怎么能责怪他不懂得尊重感情呢？二十一岁的时候，我又懂什么呢？

我觉得自己稍微懂得一点道理了，就想去嘲笑另一个看上去不那么清醒的人。其实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也许在别人的眼里，我才更像是一个笑话。一个二十六岁的人嘲笑一个二十一岁的人不够清醒，就像一个六十岁的人嘲笑一个五十岁的人不够衰老一样。听上去多么可笑。

蛋蛋站起来，还是那一副礼貌又谦虚的微笑。“我走了啊，你早点休息吧。”他随口对我说。

我看着他丝毫没有留恋地从客厅走到门口，坐在门口的长凳上穿鞋子，突然意识到他再也回不来了。我站在原地望着他，忽然很想走过去拥抱他。他把他的青春中最美好的时刻分享给我，也许真的代表着，他喜欢过我。

我看着他头也不回地关上那扇门，却还是站在原地望着门口。因为我知道，那都是我的错觉。

六月已经过了一半。去年的六月仿佛是十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唐盏，那个时候我也没有冒冒失失地闯进KTV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勾引李秦铭，那个时候蛋蛋还在上大三，那个时候邱野还没有去杭州，那个时候纪燃的女朋友还在帮他买游戏机。那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过完那个夏天，我就会遇见这么多人。

说来也不过是一年的时间，这些人来了又走，有的时候甚至需要伸出手指数一数，才数得清究竟有几个。我就像小的时候一样，跟着院子里的大孩子们跑到公园去抓鱼。明明知道公园里不让抓鱼，可看着别的孩子们那么轻松就从小河里捞出一条条花色漂亮的小鱼，我也忍不住蹲下来，伸手在水里捞了一把，却什么也没有捞到。公园的管理员就是这么凑巧地走过来，把我们这一群小孩子全都抓进警卫室里。我们低着头站成一排，谁也不敢说话。我很想跟他们说一句，我其实什么也没有捞到，凭什么要跟着他们站在一起，却又不敢吭声。院子里的老爷爷走进来，要将我们这一群孩子带回去。为了表示老爷爷的立场，他向管理员拍着胸脯保证回去以后一定会教育我们。说完还在我的背后重重地拍了一个巴掌。我是那群孩子里最瘦小最听话的孩子，可是那个巴掌却拍在我的背上。“你怎么是个坏娃娃呢！”他凶巴巴地对我说。

就是那个巴掌，把那一句“坏娃娃”的标签深深拍进我的身体里。

我忽然想起去年六月的一个下午，我坐在林天恩的车上，像一个刚刚被人认领走的宠物一样，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向别人介绍出“我的男朋友”这五个字。林天恩突然撇过头望着我，“我问你一个问题呀。”他对我说。

“你说。”我兴奋地盯着他，还假装不在意地玩弄着他的车上装饰的那枚玉穗。

他猝不及防地问了我一句，“你究竟睡过几个男孩？”

当时的那句话，既不是李秦铭问出的，也不是邱野问出的，而是从林天恩的口中说出来，说给一个从未被别人拥有过的我。我认真地望着他，认真地回答他，都不敢流露出一丝丝不严肃的表情，怕那样就会让他以为我在说谎。“我说过，你是第一个。”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了那句话。

“我总觉得你在骗我。”林天恩丝毫不相信我的答案，只是漫不经心地向我解释，“你看啊，是这么回事儿……一个原因吧，是因为咱们俩在一起那次，床单上干干净净的，一滴血也没有。第二个原因吧，我把你的反应说给我的朋友听，他们都觉得我被你骗了。”

当时的我还没有办法用理智来判断，自己的男朋友向身边的人询问自己的女朋友是不是处女这个问题，究竟有多么恶毒。那是我最渴望留住他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我甚至在想，如果我在第一次走进他的家门时，我第一次在他的面前脱下我的衣服时，我可以对他说一句，请你小心温柔地对待我，因为我从未在另一个人的面前这样脱下自己的衣服。那么他是不是就会珍惜我，他是不是就会相信，当我知道第二天要去他的家里那一晚，我曾经辗转反侧，却又充满期待地盼到了凌晨两三点。

我呆愣愣地坐在原地，觉得那天下午的太阳是那么刺眼。

都已经过去了，我安慰我自己。反正现在，我也学会说更难听的话了，我也学会怎么欺负另一个人了。可是我忽然不想再玩下去了，原来那么多人中，我才是最自私的那一个。大家在同一个池子里捞鱼，可是我捞完了觉得没意思了，就想跑了。就因为我看见了更好的，不是藏在水里而是站在岸上的人，我就不想玩儿了。我品尝过所有堕落的果实，却突然想着上岸了。

可是总该轮到我了，我曾配合过无数次他们自私的表演。这一回总该轮到我了。

第62章5.7有些男孩子呀，喜欢起来想要嫁给他

唐盏喜欢每到一个地方就会拍一张照片发给我。比方说早上吃肠粉的时候，拍一张肠粉的照片给我，配上一个俏皮的眨眼睛的表情。比方说晚上在朋友家做客，他一个人做了一大桌菜，兴致勃勃地拍两段小视频发给我，再选择其中的一段发布在朋友圈内，所以我和他的朋友圈里的其他人不同的一点就是，我可以看到另一段小视频。再比方说去夜市上还是会发一张路边小摊上各种各样的小吃，再配上一个俏皮的眨眼睛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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