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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09月01日,凌晨00:10。
冰岛,霍夫斯冰川的南部。
夜幕下,一辆棕色的敞篷车自遥远的地平线而来,驶入了一望无垠的冰川。
嗡嗡的引擎声里,车轮在冰面上碾出了两行白色痕迹。后车...
夜风穿过隧道,带着铁轨深处陈年的锈味与潮湿的泥土气息。列车在黑暗中前行,没有引擎轰鸣,也没有车轮摩擦的刺耳声,仿佛它并非行驶于现实的轨道,而是滑行在时间的缝隙之间。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手边那杯热茶仍冒着微弱的白气,温度不减,像是被某种恒定的力量守护着。
笔记本摊开在我膝上,《归途》两个字在昏黄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我的笔还停在最后一句话后,墨迹未干。窗外漆黑一片,却能感觉到风景正在流动??不是视觉所见,而是意识深处浮现的画面:一座老桥坍塌又重建,一条小河改道成湖,一片森林从焦土中重生,孩子们在树下读书,老人在石凳上对弈,猫儿蜷缩在书店门口打盹。
这些画面不属于我,也不属于林昭,而是无数人记忆的碎片,正通过某种无形的通道缓缓汇流至此。
忽然,茶杯轻轻震动了一下。
一圈涟漪自水面中心扩散开来,紧接着,整节车厢的灯光微微闪烁。我抬头,看见对面座位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孩子。他约莫七八岁,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校服,脚上的球鞋破了个洞,露出半截灰袜子。他低着头,手里捏着一只纸折的蝴蝶,正小心翼翼地用铅笔在翅膀上写字。
我没有出声。
他也未曾抬头。
但我知道他是谁。
“你是……那天借书的小女孩带回家的那个?”我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一场梦。
孩子点点头,依旧专注地写着什么。片刻后,他把纸蝴蝶轻轻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
蝴蝶翅膀上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拼音:**biepa,gegehuilaijiewo.**
我的心猛地一缩。
这不是一句简单的重复,而是一种回应??来自那个读完手稿、对着空气说话的小女孩的灵魂回音。她的信念穿过了共感网络的层层涟漪,最终凝聚成了这个孩子的形影。
“你也是‘我们’的一部分?”我问。
孩子抬起头,眼神清澈如山泉。他说不出话,只是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然后又指向我手中的笔记本。
我明白了。
他是尚未完全融合的记忆体之一,是某个曾在孤独中等待回应的孩子的残响,如今借由《归途》这本书为媒介,短暂显化在这列通往意识源头的列车上。
我合上笔记本,深吸一口气,低声说:“你想让我写你的故事?”
他用力点头。
我重新翻开空白页,笔尖落下:
>那年夏天,暴雨连下了七天。
>小镇停电,学校停课,河水漫过堤岸,冲垮了唯一通往外界的桥。
>所有人都忙着逃难,只有他还留在教室里,抱着一只湿透的布偶熊。
>老师喊他名字时,他已经听不见了??不是耳朵坏了,是他觉得没人真的在乎他有没有听见。
>直到那天傍晚,一个穿旧风衣的男人出现在校门口。
>他没打伞,衣服全湿了,可手里紧紧攥着一本防水袋包好的图画书。
>他对男孩说:“我知道你害怕黑,所以我来陪你等到天亮。”
>那一夜,他们并肩坐在空荡的教室里,一页一页翻完了那本书。
>第二天洪水退去,男人消失了,只留下那本书和一张纸条:
>“别怕,哥哥会来接你。”
>多年后,男孩成了画家,画了一辈子的光与希望。
>但他始终记得,那一夜,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被看见”。
笔停在此处,我的眼眶有些发热。
孩子静静地看着,嘴角慢慢扬起一丝笑意。他伸手拿起纸蝴蝶,轻轻一吹,它竟真的飞了起来,在车厢里盘旋一圈,落在了我的肩头。
就在那一刻,整列火车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前方隧道尽头,原本遥不可及的微光骤然放大,如同朝阳撕裂云层。一道清晰的人影站在光中,背对着我们,身形瘦削,穿着那件熟悉的旧风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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