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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精神的崩溃（第1页）

夜幕如墨般浸透世界，王都高耸的城墙投下阴影，将佣人居所的狭小房间切割成无光的茧房。

里奥躺在吱呀作响的木床上，小臂从湿润的眼睑上滑落，瞳孔里浮着深海般的死寂——那里曾盛着朝阳初升的璀璨，此刻却只剩潮水退去后的荒芜沙滩。

墙纸像剥落的旧鳞，露出墙皮下青灰色的霉斑，如同某种缓慢生长的恶疾。

地板上的杂物堆成废墟：皱巴巴的衬衫勾着线头，泛黄的书页间夹着干枯的矢车菊，空酒瓶滚到床脚，与踩扁的烟头组成褪色的星图。

唯一的灯泡悬在头顶，像枚蒙尘的泪滴，始终未被点亮。

他盯着黑暗中某处，喉间溢出破碎的笑声，像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

曾经，他坚信自己是弟弟的守护者，坚信格里沙眼底的愧疚藏着深沉的父爱，直到前任永恒巨人的记忆如潮水漫过头顶，将所有幻象冲成齑粉。

原来兄弟情，是精心编织的谎言，父亲的背影后藏着冰冷的权衡，连卡露菈递来的温牛奶里，都漂着沉默的盐粒。

“保护？”里奥对着虚空呢喃，指节抠进掌心的旧疤：“不过是把我砌进城墙的砖。”泪水突然决堤，却带着灼烧般的愤怒，在脸颊上刻下滚烫的痕迹。

那些被献祭的岁月——放弃的梦想，替艾伦挡住的每一道责罚——此刻都成了扎进心脏的荆棘，每呼吸一次都扯动刺骨的痛。

记忆开始在脑海里撕咬。

两千年前的战场、初代王冠上的宝石、巨人骨骼摩擦的闷响，这些不属于他的碎片正在侵蚀他的灵魂。

里奥曾以为弗里茨王的幻影是指引，如今才明白那不过是精神崩裂时析出的盐晶，是永恒巨人漫长生命里结出的毒果。

“或许我早该疯了。”他扯着汗湿的领口，忽然笑出眼泪：“那样就不用分清，哪些是我的恨，哪些是两千年前的怨。”

窗外传来巡夜卫兵的靴声，在死寂中敲出钝重的节奏。

里奥数着那声音由远及近，又逐渐消失，像在数算自己所剩无几的理智。

箭已离弦……

不，他早已是被钉在弦上的箭，从出生那刻起，就再无回头之路。

“我到底是活了365天，还是活了一天，重复了364次。”他对着黑暗举起手，看掌纹在幽暗中若隐若现，像干涸的河床。

每个清晨醒来，他都要重新拼贴破碎的自我：先戴上“哥哥”的面具，再套上“继承者”的枷锁，最后用“希望”的金线缝补心脏的裂痕。

可今晚，那些金线终于崩断，露出底下溃烂的空洞——那里本该装着梦想、爱，或是哪怕一丝对明天的期待。

指尖摸索到枕头下的匕首，金属凉意渗进皮肤。

里奥忽然想起十岁那年，艾伦与三笠在森林里被狼包围，他举着这支匕首冲上去时，掌心也是这样的温度。

那时他以为自己是英雄，是光的携带者；现在才知道，那束光不过是陷阱边缘的诱饵，而他早已困在名为“责任”的牢笼里，被啃食得只剩骨架。

“不存在的……”里奥喃喃自语，任由匕首划过手腕。

黑暗中，瞳孔里最后一点火星即将熄灭。

或许在两千年前的记忆里，他早已是具行尸走肉；或许从被赋予“永恒”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拥有“死”的权利。

当黎明的第一缕光爬上窗台时，木床上的身影终于静止，像尊被岁月风化的雕像，唯有眼角未干的泪痕，证明这具躯壳里，曾住过一个向往过光明的灵魂。

滋滋啦啦的声音再次响起……

屡缕蒸气，从里奥那破开的手腕喷薄而出。

脊背上寄生着的怪诞虫剥夺了他死亡的权利，从出生那刻起，他就注定了要成为恶魔之子。

在未完成使命之前，他的生命——永不会终结。

而那无尽的轮回，也会一直等待着——里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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