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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罗霍尔很快就走了。不久,米什卡也到院子里去了。杜妮亚什卡照料孩子们吃过饭,刚要睡觉,米什卡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件什么东西。用麻袋裹着。
“你滚到哪儿去啦?”杜妮亚什卡很不温存地问。
“我拿我的嫁妆去啦,”米什卡温顺地笑着说。
他把一支细心包装的步枪和一个鼓鼓囊囊、装满子弹的盒子打开,还有一支手枪和两枚手榴弹。把这一切都摆在板凳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煤油倒进一个小碟儿。
“这是从哪儿弄来的?”杜妮亚什卡动了一下眉毛,指着武器问“这是我的,从前线带回来的。”
“你把它们藏在哪儿啦?”
“不管藏在哪儿来,看我保存得多好。”
“好啊,原来你是个这么隐蔽的人……什么也不说。连老婆都瞒着?”
米什卡故意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笑嘻嘻地,明显地结巴说:“干吗你要过问这些事情啊,杜纽什卡?这不是老娘儿们家的事情。就让它——一这份财产呆在那儿吧,姑奶奶,把它放在家里是有用的。”
“那你把它们拿到屋子里来干什么?你已经成了通晓法律的人了,你什么都知道……你这么干为啥就不犯法呢?”
米什卡立即神色严肃起来,说:“你这个傻丫头!基留什卡。格罗莫夫带回武器——这对苏维埃政权是有害的,可是我带回来,——这除了对苏维埃政权有利以外,别的什么事也不会有。你明白吗?我犯什么法呀?天晓得,你在瞎说些什么,快躺下睡吧!”
他认为,自己得出的结论是惟一正确的:如果白军的余党带着武器回来了那他就得提高警惕。他仔细地把步枪和手枪擦好,第二天早晨,天刚亮,就步行到维申斯克去了。
杜妮亚什卡给他往袋于里装着干粮,懊丧、伤心地叹道:“你什么事儿都瞒着我!你哪管告诉我一声,你要去多久,去干什么也好呀!这过的是什么鬼日子啊!
人要走啦,可从他嘴里连一句话也问不出来!……你是我的丈夫,还是个姘头呀?“
“我到维申斯克去,到医务委员会去,我还能对你说什么呢?等我回来,你就全都知道啦。”
米什卡一手扶着袋子,下到顿河边去,坐上小船,快速向对岸划去。
在维申斯克医务委员会检查过后,医生简短地对米什卡说:“亲爱的同志,您不能参加红军部队啦。疟疾把您的身体折腾得太虚弱。您应该好好治病,否则就要糟糕啦。红军不需要像您这样的战士。”
“那红军需要什么样的战士呢?我当了两年红军战士,现在倒变成不需要的人啦?”
“红军需要的首先是身体强健的人。只要您的身体好起来——部队当然也欢迎您啦。请您拿着这张药方,到药房里去领奎宁去吧。”
“原来是这样,我全明白啦。”科舍沃伊往头上套着军便服,就像把马套往一匹倔强的马脖上套似的,怎么也不能把脑袋套进领口里,而裤子扣则是到街上才扣上,然后就直奔区党委会去了。
……米什卡回到鞑靼村的时候,已经是村革命军事委员会的主席了。他匆匆跟妻子问候过后,说:“哼,现在咱们走着瞧吧!”
“你这指的是什么呀?”杜妮亚什卡惊奇地问。
“还是说的那件事儿呀。”
“说的是什么事儿?”
“我被任命为主席啦。明白了吗?”
杜妮亚什卡伤心地拍了一下手。她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米什卡根本不想听,他对着镜子整了整扎在褪色的军便服上的皮带,就到村苏维埃去了。
从冬天起,米赫耶夫老头子就当了村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他眼花耳聋,这个职务成了沉重的负担,他一听说科舍沃伊来接他的班啦,真是喜出望外。
“我的小雄鹰啊,哪,这是些文件,这是村苏维埃的公章,看在基督面上,你收下吧,”他画着十字,搓着手,从心里高兴地说。“我已经八十多岁啦,从来就没有当过官,可是到老啦倒走起官运来啦……这完全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哪儿子得了啊!我看不清,听不见……到了祷告上帝让我上天堂的时候啦,却派我当起主席……”
米什卡把镇革命军事委员会发来的指示和命令匆匆翻了一遍,问道:“秘书在哪儿?”
“什么?”
“唉,真见鬼。我说,秘书在哪儿呀?”
“秘书吗?回家种大麦去啦。他,这个该天打五雷轰的家伙,一星期才来这儿一趟。有时候镇上送来文件,需要念念,可是你就是带着狗也找不到他。这样一来,有时候很重要的文件都压在那里多少日子连念也没有念念。我那点儿文化实在可怜得很,唉,可怜得很!费很大劲才能签个名字,根本不会念,我只会盖公章……”
科舍沃伊扬起眉毛,打量着革命委员会破旧的屋子,惟一的装饰品就是墙上那幅尽是苍蝇屎的旧标语。
老头子由于突然摆脱了主席职务,高兴得不得了,甚至想开开玩笑了:他把包在一块布里的公章交给科舍沃伊的时候说:“那,给你,这是村苏维埃的全部家当,没有钱,至于村长的权杖,苏维埃政权时代已经不许用了。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把我老头子用的拐杖献给你。”他张开没有牙齿的嘴笑着,把被手巴掌磨得锃亮的白蜡木棍子递过来。
但是科舍沃伊无心玩笑。他又把寒酸的、破旧不堪的革命委员会的屋于打量了一番,皱起眉头,叹了日气说:“老爹,现在我们就算交接完毕啦。你可以离开这儿,回到你壮实的老太婆那儿去啦。”还用富于表情的眼睛朝门日示意了一下。
然后他在桌边落座,大叉开两肘。咬紧牙关,把下巴伸向前去,一个人独坐了半天。我的上帝,我一头扎到地里这段时间,变成什么样的昏蛋啦,头也不抬,对周围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米什卡痛恨自己和周围的一切,从桌边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军便服,望着空屋子,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道:“宝贝儿们,现在我要叫你们看看苏维埃政权的厉害!”
他紧紧地关上门,挂上门锦儿,穿过广场,往家里走去。在教堂附近遇上了奥博尼佐夫家的一个半大孩子,随便朝那个小家伙点了点头,就走过去了,但是突然灵机一动,转回身来,喊:“喂,安德留什卡!你等等,过来!”
浅色头发、腼腆的小家伙默默地来到他跟前。米什卡像跟成年人打交道一样,把手伸给他,问:“你上哪儿去啦?上河对岸去了?啊,啊,那么说是去玩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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