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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德赛坐在长椅上,身上还披着那件军大衣,脑袋低垂着,如果不是脸上覆着一层薄霜,让他的肤色呈现没有生命的苍白,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
「跟艾尔加、鲁宾逊一样,」齐亚克站在长椅旁,望向走过来的王万里、茱莉亚跟我,圆圆的娃娃脸上线条绷得死紧,就像孩子被大人强迫参加某个正式场合,还要他站在那里不能动似的,「他的腹部有一道刀口,里面的脏器都掏光了,填进乾冰,要判断死亡时间可能会很困难。」
「发现者是谁?」王万里问。
「对面药房的职员。」齐亚克目光落在街对面外墙被烟尘染成褐色的公寓,底层某面橱窗层叠的药品跟尿布包装顶端,可以看到用红色霓虹灯管折出来的英文『drugstore』,「他说昨天下午五点多,就看见奥德赛坐在这里,下班时还拿了点店里的即期品给他。」
他转身望向长椅,奥德赛身旁的确立着一个牛皮纸袋。
「我可以看一下吗?」确定齐亚克点头后,王万里拿出笔灯挑开袋口,朝袋中探头端详。
我走上前,从袋口能看见里面有一包饼乾、一瓶牛奶跟揉成一团的透明塑胶袋。
「看样子奥德赛晚上吃得不多,」我的伙伴关上笔灯,「后来呢?」
「那栋公寓楼上有住户在酒吧上班,他说凌晨三点回家,从窗口还看到奥德赛坐在这里。
「那个店员今天上班时,想过来关心一下,才发现他已经死了。」
「这附近有监视器吗?」我问。
齐亚克摇摇头,望向围墙内散落在半枯草地上的垃圾,「就算有,恐怕也会被人拆下来拿去卖钱吧。」
王万里走到奥德赛身前蹲下,仔细打量他搁在膝上,低垂的双掌,「他的双手还真乾净。」
「鑑识人员也是这样讲的,」齐亚克说:「待会我们要将遗体载到哥伦比亚大学医院验尸,要一起来吗?」
「这个人是-」茱莉亚望向奥德赛。
「还记得昨天江老闆跟萨姆尔除了你,还在等另一个客人吗?」我朝长椅一瞥,「就是他。」
「今天出门时,江爷爷还说,不晓得奥德赛今天怎么样。」她吸了口气,「如果让他知道了-」
不远处传来煞车声,抬起头只见萨姆尔那辆车停在路旁。
萨姆尔跟江老闆下了车,急步朝长椅走来,江老闆双脚打着颤,走不了几步就双膝一软,跪在人行道上。
我们三个连忙跑过去,跟萨姆尔一起扶起江老闆。
「不要紧的,江老闆。」我一面唸叨着,一面拍着他的背脊,像是这样做会比较好过一点似的。
江老闆的脸已经被泪水跟泥尘沾染得不成样子,兀自咧开嘴大哭:「为-为什么-这个孩子的命-会这样子啊-」
我顾着拍江老闆的背,直到听见王万里的声音。
「你的帽子呢?」
眼角长椅前不知何时多了一点蓝,是茱莉亚的棒球帽。
她银色的长发被风抖开,在身后不断飞舞。
「哎呀,」她摸摸头顶,回头望向长椅旁的棒球帽,「因为长发染色不容易,我只将头发塞进棒球帽里。」
街对面响起东西掉在地上的哐噹响,还有一两声压低音量的轻呼。
几个路人望向这里,一个主妇手上抱着的杂货掉在地上,有些人举手掩着嘴,似乎想盖住快要衝出口的尖叫声。
我用以前在老家顾交易站遇到奥客的眼神瞪向街对面,路人纷纷撇过头。
是啦,是啦,恭喜你们,今天终于看到雪女跟被她杀害的牺牲者了,满意了吧?
茱莉亚茫然望着我们,「我-我闯祸了吗?」
「怎么会呢?」王万里望向她。
「没事,没事,」我走过去捡起棒球帽,拍掉灰尘,戴回茱莉亚头上,「萨姆尔,麻烦你先带江老闆回去;万里,待会可能你得一个人跟齐亚克去哥伦比亚大学。」
「那你呢?」萨姆尔问。
「我带我们的小美女去逛街。」我作势拍了拍茱莉亚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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