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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形变（第2页）

“给你透句实话，俺也不知道哪里可以开挖，俺要是知道呀。早就一个人单干咯。”李老三已经铲出了一捧黄土，埋头干了起来。

“啥，蛮干？！”王老五几乎要翻到了，被肥肉压垮，只剩下一条眼缝的眼皮，陡然间跳起来，露出多年都不见阳光的眼珠。

“也不是蛮干，你想啊，这白松没了小命，呜呼上天前，可是个王爵，那墓地肯定大的很，多下两铲子，总能找到点苗头。”李老三已经刨出了个浅洞，脱下棉袄，一锹一锹地往下探。

“这样说也是有理，但俺还是觉得不靠谱，这样干下去，啥时候是个头啊，怎么就知道是不是挖到没？”王老五也脱下了衣服，接着李老三递过来铲子，两人交替干了下来。

李老三趁着休息的空档，抓起一把土，往鼻子上凑，闻闻味，又仔细端详起来，又摇了摇头，叹了一声，“还不够深，还得挖。”

“老五，今儿个，看你这么辛苦，白松墓还没个准信，趁着天还没摸黑，咱跟你讲讲，你手里那把洛阳铲和这墓土的门道。”李老三忽然有了兴致，要开个话头。

“行了哥，俺听着呢。”王老五虽然胖地像过年待宰的肥猪，可是手里活计可是熟练，脚像是生了根，扎在地里了，身子弯着将铲子往下探，是个好把式。

“这洛阳铲啊，行里的老人也管它叫瓦铲，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发明的，传下来也没多久，好像是咱闵朝开国前后才出现的，说不定就是白松搞出来的，毕竟街头说书人把他唱地那么邪乎。”

“哈哈，这不巧了嘛，都是缘分，咱哥俩用白松搞出来的东西，挖白松他自个的墓，这叫什么，自作自受！”

王老五心情不错，干活更加卖力了。

“说不定，就是嘞，你瞧这铲子，攒在手里，也就七八斤，这前段铁刃看着像个筒瓦，也有人说像打纸钱的那个圆凿子，口径估摸着也就三寸的样子，还却了个缺口子，这柄木杆子又长又直，可是用力刺进土里面，就能把这上下几丈的土层给掏出来，真是厉害。”

“掏出来，又怎么样，这土里，还会有金子不成？”王老五也不是不知道李老三有观土定穴的本事，可总是弄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故意插嘴，诱导李老三说出实情。

“老五，你还嫩着呢，这土里，可不就有金子么？只是你呀不会看，这地下的土，也是有死有活的！”

“有死有活？”王老五很是不解，这刚刚掏出来的一堆烂泥，也会有死有活？

“可不是，这选址造墓，墓地一旦开挖，就要把上下土层的地全部掘开，上下都捣鼓一遍，新土和旧土，就会混在一起，颜色会乱，咱们内行人就叫它活土，也叫五花土，可要是没被动过的地界，这铲子掏出来的，一打眼，瞧着要是分着层，就叫死土。”

“原来是这么个理，想不到，三哥你平日里，看着五大三粗的，心还挺细。”

“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稍微一点内行的人都知道，这会看土，还是最基础的，要是闻闻味就能判断是哪个年代的坟冢，才叫真本事。”李老三没有说谎，看土定穴，只是行里人的基本功，只是王老五只会看书，不会融汇贯通，俗话说实践才能出真知嘛。

“闻着味，就能知道是啥年代的，这鼻子是得有多灵啊。”王老五甚是惊讶，手里的动作，也慢了几分。

“也不关灵不灵的事，就是挖的墓多了，哪种墓是啥气味，一闻便知，比如要是年代久的，坟冢里多半都是青铜器皿，那土里，就有一股子铜绿的味道，要是年代近一些，都不用闻，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子土腥味，要想判断这里面墓土是啥时候的，可得花不少功夫哩。”

“这里面的门道还不少哩。”

王老五有些感慨，手里活计也没耽搁，又掏出一杆土，李老三上前摸了一把，闻了闻，还是不对，还得继续往下探。

李老三接过洛阳铲，又要再掏一铲子，也一边继续念叨。

“可不是，有些高手一打洞，就知道这地下有没有宝贝，根本不用像咱这样，一杆子不成，还要再探几杆子才知道，这地底下到底有没有宝贝，听说呀，那些高手，是凭着感觉下铲子的力度判断的，要是松些，多半这下面是泥沙，碎石头啥的，要是紧些，就是大岩块，有夯土啥的，还有更厉害的高手，只需一眼，看一下掏出来土是啥颜色，便知有没有宝贝，这里面的门道多着呢。”

李老三笑呵呵的，泛黄的歪牙浸润在浑浊的口水里，李老三虽然自问还做不到，看一眼就知道有没有坟冢的地步，可要是好为人师的讲讲这里面的门道，还是绰绰有余的。

王老五又屁股瘫在地上，爬山已经够辛苦了，实在是累的不行了，这会又掏出了不少土，身上的油脂也跟着汗液翻涌出来，全身上下油漉漉的，像是刚从从油桶里捞出来。

王老五呼着粗气，喘了好一会，按耐不住心中的焦躁，开口问：“三哥，你到底有没有底，掏出活土了没？实在不行，咱换个地，再试几锹，或者要祁老大来瞧瞧，掌掌眼，省得咱们瞎折腾，咱们也就是来，看看地形，记住个大致模样，然后告诉祁老大就成，观形定穴的本领只有祁老大才会哩，再说了往些年不都是这样弄的？这会儿，真没必要下死功夫。”

“老五，你是不是傻，你还没瞧出来么？这次老伙计们都备齐溜咯，谁出的工多，谁的功劳大，分的宝货就多哩！”李老三财迷心窍，说话时嘴角的哈喇子都流了出来。

南方早春的太阳，来的快，去的也快，两人说话唠嗑，捣土娃洞的功夫，太阳已经落到山头上了，淡黄色的光芒铺满了群山，寒冷的晚风呼呼作响，树木摇动，落叶飘零。

“理是这么个理，可每次分行货明器，珍藏珠宝，咱都只能分点挑下来的边角料，虽说也够咱兄弟过活，出再多力，干再多的活，祁老大不发话，就是有宝贝，也轮不到咱们。”王老五对祁老大的分配结果，一直心怀怨气，可碍于这么多年的兄弟情面，和要依靠着祁老大的本领人脉，也只敢私下里抱怨两句。

“这次挖的可是白松墓，咱闵朝神仙般的人物，只要吃准了穴位，这一个墓，咱们俩一块下去，后半辈子可就不用愁了。”李老三掏上来最后一竿子土，可没打眼看，只是盯着老五，平静的面庞中似乎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定。

王老五眼睛不由得往黑瞎子镇看去，沉默了好一会，身子往后倾，深吸一口气，道：“咱们俩是什么道行，三哥你自个没个底么？这事还得看机缘！”

王老五声音洪亮，义正言辞的模样，实在是不多见，可也没说就跟定祁老大，不放手，说是要看机缘，机缘是啥意思，李老三自然懂，也没戳穿，开心的笑了起来，心里却想着这死胖子，这里荒郊野外的，还防着咱，怕咱是祁老大派来试探他的，又想要两个人一起分宝贝，真是奸诈的很。

王老五也陪着李老三笑着，笑容愈发灿烂。

“太阳都要回家了，这一锹要是不行咱就回吧。”李老三望着远处的夕阳，漫不经心的道。

“听三哥的，这次上山，可算是累死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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