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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璞满腹的话无法说出,只得慢慢退了出去。这里吴璧抬起头来,默默看着南海岛主遗像,似觉万念皆灰。脑海里现出当年一幕幕往事:如何与众人泛舟出海,如何在岛上与岛主夫妇计议大事,后来又如何随岛主三次回到中土,如何力拒锦衣卫士和东西两厂的高手,自己在最后一次恶斗中被毒镖所伤,险些丧命,岛主如何细心照料,如何求得神手华陀侯仲永医治,在那天夜里,吴璞与侯仲永煮茶夜话,畅谈通宵,不料竟因这一席话便种下了今日恶孽。
想到这里,吴璧不禁珠泪泣然,放在桌上的右掌不知不觉用力朝下按去,待他手掌移开时,桌面上已现出一个浅浅的掌印,指痕宛然。
再一想到那一日庭中恶斗,更是惊心动魄,自己有生以来所经的任何一次恶斗,也比不上那一次惊险。岛主大骂着:“奸贼!”一柄长剑神出鬼没,自己和吴璞也竭力抵御。那时自己虽然再三恳求岛主暂时停手,听自己解说。但岛主性如烈火,一步也不肯放机一会儿,自己身上受了两处剑伤,要倒下去,自己在拼力扎挣,岛主冲到面前,伸手扣住自己左手脉门。眼看自己完了,可是暗影中有人悄悄打出了在命金环……想到这里,他不敢再往下想了。嘴里哺哺说道:“该死,该死!”一面不知不觉向南海岛主的遗像跪了下去。
他跪着,心里浑浑茫茫,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觉背后微风飒然,似乎有人立在背后,心中大惊,猛一掉头,他身后原来立着一个绮年玉貌的妙龄女子。
且说吴璞离了静室,顺着花园矮墙朝前厅走去,一路低头沉思,想起闹天宫卢吟枫书信上的话,真使人不寒而栗,以铁金刚凌兆揆受伤一事看来,仇家子女分明已练成上乘功夫,单以自己兄弟二人武功而论,万非敌手,虽说这碧云庄内外经自己苦心设计,遍布机关,但也未必能保无事,偏生自己这位大哥,却一味只知自怨自艾,全然不想如何应敌防御,难道就这么束手待毙不成?
吴璞默默想着,心下好生愁闷,忽然眼前人影一幌,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身旁笑道:“今天是二哥的好日子,怎么却独个儿在这里散步呢?”
吴璞抬头一看,见来人正是九妹吴玉燕,不禁大喜道:“九妹回来了。真好,这一下我们就有了救了。”
吴玉燕微笑道:“二哥说什么有救了?”
吴璞道:“这事说来话长,你先歇息一会,少时再来详叙。”
吴玉燕笑道:“歇息倒不必,我要找大哥。大哥在那里?”
吴璞道:“他刻下仍在静室里,你这时就要见他么?”
吴玉燕道:“是的,我师父他老人家要我告诉他一件事,我此刻便去找他,回头再来向二哥拜寿吧,我也有话要向你说哩。”
吴璞叹气道:“这样也好,你先到静室和大哥叙话,我到前厅周旋一下便来。”
两人分手,吴玉燕径来静室找吴璧,吴璞却向前厅走去。
吴玉燕从地下秘径走到静室,一掀门帘,看见吴璧正跪在方继祖像前低头祝告,不觉一阵凄伤,自己也不惊动他,便悄悄立在他身后,直到吴璧陡然发觉,才向吴璧施礼道:“大哥怎的一人在此?”吴璧本不知何人潜来身后,看清是玉燕,不觉苦笑了一下;立起身来,也不答她的话,只说:“九妹刚回来吗?”
吴玉燕和吴璧对面坐下,看出吴璧面色阴惨,尚未说话,吴璧已问道:“静因师太她老人家康健吗?”
吴玉燕道:“师父近来愈发喜静,她老人家也叫我问候两位哥哥。”
吴璧忙站起道:“这那里敢当。”又道:“愚兄只盼妹妹昨日回来,怎的今日才到?”
吴玉燕笑道:“原本是应该昨日到的,只因路上有事耽误了。”
吴璧对她上下打量一阵,叹息道:“妹妹虽得静因师太垂爱,常年侍奉她老人家,论理也是好事,但我们骨肉之间竟大是疏隔了,数月不见,你似乎功力又高了好些。”
吴玉燕心里一阵难过,停了一下才道:“是么,我自己倒不大觉得,我那戒恶侄儿呢?”
吴璧道:“他现在前厅陪客,待我派人去唤他来叩见你。”
吴玉燕忙摇手道:“不必唤他,少时再见也是一样,我正有要事和大哥说,他是小孩子,听了去也不大好。大哥可知你们昔年的仇家之子已经寻来吗?”
吴玉燕本意吴璧一听这话,必然十分惊惶,谁知他却只淡淡的反问了一句:“怎么你倒先知道了?是谁告诉你的呢?”
吴玉燕暗暗诧异,便道:“大哥且先别管是谁告诉我的,只是我听说你那仇人子女已入昆仑门下,得了赤阳子真传,武功高不可测,倒要事先预备一下。”
吴璧摇摇头,黯然道:“预备什么?我倒想屈留你几日,好替我和你二哥两人准备后事。”
吴玉燕大出意外,登时作声不得,半晌才皱眉道:“大哥怎的这样短气?虽说敌人厉害,也没有个缚着双手任凭人家来杀的道理……”
刚说道此处,门外一人接口道:“九妹说得是,这事还是得你替我们拿个主意才好。”
两人一看,进来的正是吴璞,吴玉燕急忙起身让坐,又要行大礼拜寿,吴璞急忙止住道:“这是什么时候?你还讲究这些;眼见你我兄妹就要生离死别了。多聚一刻是一刻,快坐下叙话吧。”
这一句话不打紧,却触动了吴玉燕的心事。她幼失怙侍,在静因老尼照顾下长大,后来两位哥哥寻到峨嵋来相见,当日情景宛然在目,想起自己生来命薄,如今这两个哥哥偏生又遇到厉害仇家,眼见凶多吉少;万一不测,留下自己一个人活在世上又有何趣味?她虽是玄门正宗弟子,但秉性柔弱善感,平时无事也还时生愁思,这时撑不住眼泪如断线珍珠似的直落下来。
吴璧见此情景,不禁悲从中来,脸上也是老泪纵横。只有吴璞平素最为心气刚硬,此时心思繁杂万分,看见幼妹下泪,也感心酸欲裂,伸手轻揽玉燕的右肩,竟觉气塞咽喉,连话也说不出来。
良久,吴璞暗一咬牙,忽然张大两眼道:“当年虽怪我下手太毒,但也是情势使然;如说报仇雪恨,姓方的该先到北京城找皇帝老儿算账,然后才轮到我姓吴的。事情是非难定,纵使昆仑四子出来撑腰,我也不怕,要我束手待毙,那是万万不能。大哥如何看法?”
吴璧看吴璞神色异常,便低叹道:“老二,这十余年的静居养气,仍不能变换你的气质,我也就无话可说了。当年若非你性暴,那会弄得我兄弟身负重罪,更那有今日之祸?”
吴璞冷笑道:“养气,养气,难道等人家将刀架在脖子上,还要养气么?”
吴玉燕猛然一推吴璞的手,含泪喝道:“二哥还不住口,你是存心将大哥气死不成?”
吴璞见吴璧果然已经颜色惨变,心内也觉惶恐,暗想大哥生性忠厚,对于弟妹一向十分友爱,看来自己适才的话也太过火一些,只得站在一旁,闷声不响。吴璧见他满面惶愧,心里的话再说不出口,便柔声道:“二弟九妹都坐下来,且听我说。”
吴璞默默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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